程暄

他要就这样栽倒下去了。

【露米】两个笨蛋的故事

事实证明人不能把一篇文拖太久,不然你就不得不面对自己写的一坨,并在它的基础上继续一坨下去。。这一篇就完结了,虽然我写它的初心并没写到,但  就这样吧。。qwq


伊万第一人称

— —— — —— 

“两个骗子分享了一个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往往会因此走到一起。”



     一九三八年,我十六岁,随母亲迁居美国。



     身边的男生讨论着哪个妞美哪个妹子好泡,女生浓妆艳抹,把上衣扎进短裙里,外套系紧在腰上。生活中的大多时候都庸俗且乏味,和阿尔弗雷德打架算是为数不多比较有趣的事情。



     我和阿尔弗雷德又打了一架,抹掉鼻子上的血,心情好多了。看得出来他也一样。



      关于这件事,我们有些心照不宣。或许是他的篮球刚刚好横跨球框落到了我的身上;又或许是我的手刚刚好抖了一下,把水撒到了他身上……我们总能打起来,一周一次,不多不少。就像这次,在午后空阔宽敞的走廊上,他非要在经过我时好巧不巧地怼过我的肩。于是,我们只好打起来了。



        打完后当我还是和往常一样,拉平了嘴角准备一脸嫌恶地拍拍衣服离去时,阿尔弗雷德却没有像过去那样装模作样地骂骂咧咧嘟哝着离开,他捂着右脸嚷嚷:



   “蠢熊,你下手也太重了吧!你这样hero可怎么保持一周找你打一次的频率啊?”



      ……好家伙。



       我很意外,看向阿尔弗雷德。他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谴责的意味,看起来正义且无辜。虽然我知道是装的,但显然这就像他也知道我一直的不耐是装的。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没来得及皱起的眉改为上挑,把抬了一半的胳膊搭到了他的肩上:



    “呃,所以,琼……呃,阿尔弗雷德,要一起吃个饭吗?”



      你妈的,好你妈诡异啊。 





      饭厅里,驻唱歌手唱着你不爱我我爱你痛到不行的歌曲,撕心裂肺震耳欲聋。旁座的女人不好好坐凳子,非要跑到男人的大腿上坐下,男人说些估计是黄/色笑话一类的东西,女人便发出自以为娇俏实则尖锐的要死的笑声。



      我们找了个角落。我拉开凳子坐下,阿尔弗雷德则用手撑着桌子,在嘈杂的背景音中身子微微前倾,满脸期待地看着我:“伊万,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动人的光,睁得很大的蓝眼睛亮得惊人。



     ……嗯?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索两秒,我耸耸肩:“什么啊,阿尔弗雷德,说谜语也要讲点逻辑哦,你的脑子里莫非真的都是脂肪吗?”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对面全校闻名的理科优等生的脸从期待变为愤怒。但在他开口之前,我话锋一转:“还是说,阿尔弗雷德,你的品味已经低劣到要在这种鬼地方对你钦慕已久的追求者表白?”



     “……哈?蠢熊你放什么屁?……oh,fuck。”阿尔弗雷德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生生停住。但随即,他给了我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同性恋犯法,布、拉、 金、 斯 、基。”



      我有些担心他的牙。



    “真是太遗憾了,蠢熊,你没有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成为一个恐怖小说写手。”他面无表情地把捏瘪的可乐瓶又捏了回去。



      我强忍住继续打趣阿尔弗的冲动,毕竟这顿饭我还是想吃下去的,所以,我问他:“那你希望我回答什么呢?”成功得到了一个快翻到天花板上的白眼。在给服务员送菜单的时候,他还没忘对我比一个中指,再没有一点想说的意思。



      我反倒有些好奇了,但终归没有多问,只是很大方地在吃完后把两个人的饭钱都结了。我们的时间还长。



      结果这货在我俩都已经分手告别走出一段路的时候,突然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来,狠狠踩了我一脚,扬长而去。



       ???我做错了什么?思来想去,万尼亚太委屈了,平时也没少损他啊,更何况今天完全就没有尽兴啊。睚眦必报的小气鬼,真是太幼稚了!



       所以在第二次约饭告别的时候,我趁他不备,揉了那颗金色的脑袋。











       




(二)




       但总归一切都向着令人欢喜的方向发展。



       我们从一开始就看透了对方算不上伪装的伪装,那隐藏在光亮表面背后的阴影,然后走到了一起。很久之后谈起,我们都把这归为周围人的迟钝却不自知,过分自信——毕竟我们真心实意地认为这并不需要多敏锐的观察力。我们只能感慨造化误人。说这话时他正坐在旅馆的小桌前,脸上早已没有了婴儿肥,却还是显得很年轻。夕阳从窗外抛进来,落在他金色的发上,光影流转。



      但就在当时,就因为这点“看透”,还因为一些我们自己也说不清的没来由,两个人都揣着,它反倒让我们有了种奇怪的默契,人群中相遇或目光交错,那是同类间的鉴定。肾上腺素会上涌,兴奋中伴随着奇怪的欣慰感:



      ——琼斯,我们是一类人。






        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每次看到他露出那种阳光又灿烂的笑容时,我都会忍不住笑出声。为此我俩没少打架,但反正打了架后心情会更好——一看到他造作地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我就心情大好。虽然托里斯看着我的笑瑟瑟发抖,说我像个变态,说完没忍住还打了个哆嗦。但不重要了,因为现在,这种奇怪的状态结束了,我可以光明磊落地等姑娘们走后拍着阿尔弗雷德的肩膀肆无忌惮地笑他被女生们送情书时露出的完美笑容了。



       咳,但当然,万尼亚还是有发挥自己除了“损”以外有“友”的作用的   ——合理推测,就是因为我不懈的努力付出,尽管爱慕者和收到的情书不少,阿尔弗现在一对都没成,不会落入爱情——那降智的深渊。



       啊,万尼亚可真是一个好人!



      言归正传,自从那顿饭后,一切都像照镜子似的掉了个个儿。



      我们一起飙过车,途中听到警察在远处疯狂鸣笛,险些进了局子;一起在冬天去跳安大略湖,当晚阿尔弗雷德就发烧到了三十九度;一起去树林里找熊玩耍,仅带着两把匕首一杆猎枪;我们一起吃饭,去蹭他哥亚瑟的好兄弟弗朗西斯的饭。太好吃了!当时阿尔弗雷德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泪眼汪汪瞅一眼弗朗,然后就死死盯住了他哥,成功收获白眼一枚和“太恶心了,阿尔弗”的评价……



       阿尔弗雷德在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贴上小彩旗,我们的足迹遍布大半个美洲。



       后来,假期的一天,阿尔弗雷德半夜敲开我家的门,哦不,准确地说是敲开我家的窗——他从我的窗户翻进来了,我差点没一棒球棍下去把他打成半残。他当时眼睛睁得大大的盈着光,无比激动地对我说:“咱们去爬山吧!”我脑子一抽,还真就同意了,陪他打了半晚上游戏,直到天空翻起鱼肚白。天哪,真是有病。



       我们把车开到山坡上,扎好帐篷,支好烤架,阿尔弗雷德就瘫着了。我把他提溜起来两人一起研究着对付烤肉,说不想弗朗西斯都是假的。“都怪亚瑟!”我们一起抱怨。好在最后味道还不错,谁让是我主厨呢。



         落日衔山,天空依次成明黄,金橘,玫瑰红和淡紫。每一朵云都镶着金边。我递给阿尔弗一串可乐味的烤翅,给自己拿了串正常的,我们一起看着太阳落到山后面。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两瓶科罗娜:“来一杯吗,好学生?”



       我并没有多意外地挑了挑眉:“好孩子不应该喝酒哦。”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大瓶皇冠伏特加,“来一杯吧阿尔弗,好——孩——子。”



        他皱了皱鼻子,“啧”,却还是笑出了声,露出两颗小虎牙:



     “干杯,伊万 ——为了可乐烤翅。”















(三)



       夜晚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墨紫色玻璃,星星嵌在内里,我找不到比钻石这俗套的比喻更恰当的形容。是真的夜空如镜,月光似水倾泻。阿尔弗雷德的两瓶科罗娜都见了底,我的那瓶伏特加也一样。我们说了很多话,特别特别多。两个人红着脸大着舌头,在那兴致昂扬地边比划边说,手舞足蹈。我记不清我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了,只记得风抚过脸颊鼓起衣襟的感觉——风是微凉的,脸是烫的。



         哦,对,阿尔弗雷德问我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问我的那个问题了。当时他已经醉了,酒精上脸也上眼。他伏在桌子上,微仰着脸看我:“你忘了,咱俩见过,我见过你,十一岁……伊万……万尼亚,他们都那样叫你……我见过你,你还踩了我一脚!……嗝。”阿尔弗雷德开始激动了,却打了个酒嗝。像被按了暂停键,他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看着我。



      他是真的醉了,眼睛红得充血。我也有些醉,他的话飘飘忽忽地从我左耳朵进来右耳朵出去,我忘了把他的头按到桌子上。我跟着阿尔弗雷德的话回想却想不清楚,脑子乱哄哄的。回忆了很久终于有了点头绪,想再问问他,却看到这货已经瘫在桌子上不动了。



      “阿尔弗,你喝多了。”桌上那人没有反应。“……”我沉默片刻,还是很好心地决定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



         我有些踉跄地起身。“妈的,喝多了。”我皱着眉头暗暗咒骂,然后去扶阿尔弗。好在阿尔弗雷德还有些神志,没有把全部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我得以还算顺利地把他丢进帐篷里。结果腿一软,自己也倒了进去。



         “……”完蛋,这次是真的喝大了。阿尔都雷德在下面嘟哝,我试了几次也没让自己重新站起来,只好认命地退而求其次地把身子从阿尔弗雷德的半边身上挪了下去。



       我求证不成,只好自己理了一遍,觉得我俩说的大概是同一件事,便昏昏沉沉地任自己的思绪在回忆中飘渺了。



        具体的情节记不清了,只是很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美国男孩举办的派对,我姐姐喜欢她。时间在五年前,因为那年我姐刚好成年,她大我四岁。被一把毛瑟枪的承诺诱惑,我就跟着我姐一起去了。



        我记得派对上人很多,人头攒动。金色的棕色的栗色的,各种头发闪光。女生裙摆上的小亮片和男生擦的锃亮的皮鞋反着光,交相辉映。我只能想起那晃得我头晕的光和各种浓烈的香水的气味。所以,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我试图从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中去寻找阿尔弗雷德的身影,但失败了。所有人脸都是模糊的,金发蓝眼的人那么多。而且,那么多人,你踩我来我踩你,谁他妈知道我踩的那一个人是你啊!



      我的头疼得要死,傻×脂肪球。却听见黑暗里某“傻×”说话了:“hero唱歌……可好听了!蠢熊!”我吓了一跳,人瞬间清醒了,没刹住还是轻轻怼了他一胳膊肘。



        真是要死。我的脑子里却灵光一现,猛然睁眼,扭头兴奋地看向阿尔弗——“……”又睡死了。



        不管怎样,我觉得我想起阿尔弗雷德了,得感谢他吓我的这一跳。我想起来派对临结束他们开始唱歌,他们在那吵嚷着推举要唱歌的人,有个人被起哄轰上了台,大概就是他。



         阿尔弗雷德把歌唱的已经不能用跑调来说了,是真的就没在过调上。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但正换声音的小孩声音是真的一言难尽,隔了五年好像还能在耳边回响。我不禁笑出了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



        我好像还专门夸他唱的好听了。对,当时一群人问我谁唱的好听,我因为觉得无趣有些跑神,就瞅了一圈然后随便指了个长得最光鲜亮丽的特别大声地说“他。”……然后,感觉那群人脸色太过精彩,我还相当振振有词地天花乱坠地夸了那个人——阿尔弗雷德一通!最后在姐姐问我时联系着那些人的表情才慢八百拍地反应过来我夸的人,好像是所有人里唱的最难听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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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对的超大号玻璃灯折射出辉煌而细碎的光线。小孩穿着白衬衫,单薄却挺拔,金发光晕流转,蓝眼睛明媚却又不见底。他毫不在意众人的起哄,只是淡漠地站在那里,像一只骄傲的小狮子,只是在听到银铂色头发男孩的话后有些意外看去,却看进了那紫眼睛的眼底。


一如四年后。


在教室里,新来的同学被老师领着向全班同学介绍。他穿着雪白的校服衬衫,银铂色的头发被阳光镶了边,笔挺地站在那里,紫色的眸子四下环视,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眸。


蓝眸子的主人几乎是一下坐直了身子。“好久不见。”他看着那双好看的紫色眼睛想。









 

(四)




        第二天醒来,日头已升起老高。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钻进来,落在我脸上,激得我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我皱着眉想把胳膊抬起来挡住眼睛,动了好几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抬不起来。我紧锁双眉闭着眼,认真思考这是为什么。大脑勉为其难地开始它艰巨的工作,但好歹开始工作了,神志于是开始回笼。不回倒好,这一回,我浑身一个震颤,差点没当场演示一个鲤鱼打挺。



        我睁开眼,不出意外看见了胳膊上一个金色的脑袋。它的主人还非常体贴地翻了个身把腿架到了我身上,用那实实在在的重量告诉我这不是梦。我一把扒拉开阿尔弗的腿,觉得自己完蛋了。



         我的骄傲,它碎了!稀碎!——我竟然喝大了!



         我悲愤无言,用了三秒思考人生,然后就非常合情合理地将迁怒的目光投向了睡得不省人事的脂肪球。我露出一个不用看也知道是和善温柔得挤得出水的笑容,慢慢把脸凑到那货跟前,舌尖抵了抵齿背,无声地啧了啧,琢磨着如何用他来发泄我满腔的酸辛愤慨。



          我正琢磨呢,却感觉,哦不,是看见他皱了皱眉,然后把半边脸往我胳膊上拱了拱,嘟囔了几个音节。我没听清内容却真真切切听到了他黏黏糊糊的,带着很浓没睡醒意味的尾音。我的大脑就很突然地打了磕,感官被无限放大。我感觉到胳膊上他脸的柔软触感,以及细密地喷在我胳膊、侧颊和耳朵的温热呼吸。耳朵有些痒。都说十指连心,耳朵原来也连着,牵着我的心也痒丝丝的,莫名就有点气躁。



         大脑正在当机,阿尔弗雷德却突然清醒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没拗坏脖子把头拧过来还睁开了眼的。他转得太急了,我们就要鼻尖挨鼻尖了。这本来没有什么的,兄弟嘛,成天勾肩搭背吃喝一张床的。但很他妈邪门的,一定是因为他的眼睛带着刚睡醒的水汽显得蓝的懵懂极了——那也很邪门儿啊!我怎么有一种偷窥小姑娘换衣服被抓的那种心虚感啊?我闭了闭眼,听到自己跳的有些快的心跳,觉得很离谱,简直是离谱他爷爷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尤其是当我再睁开眼和那双蓝的纯粹剔透的眼睛对视,心虚感更甚时。



        我看着阿尔弗雷德的嘴张了张又合上,他抿着唇看着我。我也说不出话来,只好就这样无声地回看他,看到他脸上被阳光镶了边的浅金色小绒毛。这很奇怪,他很少有欲言又止的时候。但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我自己今天也怪得要命。



        我刚准备说些什么,阿尔弗雷德却先人一步把脑袋从我胳膊上挪下去了。我愣了愣,看他翻个身继续躺着,这才回过了神,暗笑自己神经,活动活动胳膊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我呼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正常多了。



       “伊万,”阿尔弗雷德叫住了我,“我想喝水,帮我倒杯水。”



         我应了继续往外走,却听到他又补充了一句:“要温的。”



         挑眉回头看他,我随口打趣了一句:“小英雄要求可真……”却被他打断了。



       “伊万。”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改回了平躺,现在正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我看到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然后有些自暴自弃地咬住了下唇。我心中一动,还没决定好是现在就扑上去告诉他坦白从宽还是过会儿来一场威逼利诱,阿尔弗雷德却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我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



      “万尼亚。”



        他的音量和平时一样,吐字也一样,听上去正常极了,如果忽略掉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发颤。



        好像他说的是什么很正常的话。



        我眼皮一跳,觉得自己有些幻听。脑子嗡的一声。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可能是听到我的母亲这样叫我的吧,虽然从我十四五岁后母亲就不怎么这样叫我了,我也不记得她在同学面前这样叫过我。



        我有些空白地怔了几秒,然后才咧出一个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看不见:“我说,阿尔弗,不就一杯水嘛,出卖色相,没必要嘛。”一说完就想抽自个儿巴掌,怎么就出卖色相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放什么屁,怕不是真把脑子喝坏了。



        我等着阿尔弗嘲讽我。我看见他的嘴角微微翘了翘,放下,再翘起,我看见他抿住唇,我看见他舔了舔唇角。先前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出现了。但我没有等到,没等到嘲讽。



        我看见阿尔弗雷德的喉结又动了动。



     “万尼亚。”



        他叫我,第二次。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小了。他低低地叫我,把这几个字掰开又揉碎,唇齿缱绻,尾音拖得很长,好像有一点示好的意味,有点软。



        末了,他的胳膊微微动了动,但终是没挪开。他舔了舔嘴唇,很快地抿了一下,唇泛着莹润的光,嫣红。



        我脑子里的弦啪的一声就齐刷刷断了。我可以说是狼狈地冲出了帐篷。外面,是山中的上午,算得上凉爽。树木环绕,四周静悄悄的。我听的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跳的很快,心跳如鼓。我很没出息地瘫在椅子上,脑子里都是刚才的画面——阿尔弗雷德微微张开的泛着光的丰满的唇,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他下巴上金色的小绒毛,和那声很低很软,带着浓浓缱绻的“万尼亚”,我的名字。



        我觉得心里有一股邪火在蹿,口更干舌更燥,我端起地上的军用壶对着壶嘴就是一通猛灌,直到衣服被灌得太猛溢洒出来的水打湿。我觉得好一些了,然后想起来阿尔弗雷德让我帮他拿杯水,温的。我默了默,最终还是拿起壶,用打火石点起火帮他热水。



        火苗跳动,我的思绪又飘回到一大早,我承认,在阿尔弗雷德那样叫我的时候,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我没有什么自欺欺人的习惯。但我也不想纠结我为什么会这样,是日久生情色令昏智还是别的什么,光是想到这些词我就觉得很奇怪,想不清楚的。我很没有想法地认为应该不作为的把它交给时间。



         比起这些,我用舌头抵抵牙齿,眯了眯眼,我更觉得阿尔弗雷德是故意的。



         我把热好的水壶提起来,去给阿尔弗,转身却看见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正杵在离我不远处。我看见他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在翻涌,但不等我辨认他却垂下了眼帘,再抬眸,笑的一脸灿烂:“哎呀hero真的好感动啊哈哈哈,蠢熊你终于开窍了知道孝敬爸爸了哈哈哈哈,来来来爸爸奖励你个举高高!”


        

         很好,什么都没解释。



         猜想得到证实,我脑子里的弦大概又断了一根,一个念头慢慢清晰,我咧嘴露出一个笑。








(五)

    



        我们把车停在一个湖边,我叫阿尔弗雷德下来休息。初春的天气即使临近中午也很清爽。风吹了一路,也把我的记忆吹回大半。




        我看着阿尔弗雷德蹦下车揣了兜斜靠在车门上,他没说话,我俩就一起沉默地看着湖,我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跑神都没发现这一路意外地安静。昨晚那些混沌的画面一点点在头脑中变得清晰,平日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突然就变得明朗了,我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发现了一个一直被视而不见的事实。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像在旋涡中心,像在随波涛汹涌。




        阿尔弗雷德却硬生生把我从旋涡中央拽了出来:“伊万!……”




        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或者不如说我根本没有去听,我只是看见那双眸,那双蔚蓝的,明亮的眼眸。湖水在他的身后闪着粼粼的光。




        “我有整个夜空……一整个,都是我的!”

        “你看,……欸,真的很像啊……” 




        昨晚的阿尔弗雷德在说这话时把脸怼到我脸跟前,定定地盯着我,我不明所以。现在,对着不远处的这双眼睛和它背后映着湛蓝天空的粼粼湖面,这两句话莫名也再自然不过地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想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了,那是我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我说:“其实我也有天空,还有湖泊大海。一整个。”我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才没说出那句“都是我的”。




        我尴尬地要命,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去岔开话题。阿尔弗雷德先是惊讶,以及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他顺着我的话题,我俩在那不知所云鸡同鸭讲乱说一气。他没有问我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取了四个三明治两瓶牛奶,分了阿尔弗一半作为简单的早午餐。直到啃完一个三明治我才不知道是第几次又又又后知后觉:我尴尬个什么劲儿啊,这不该是试探的好机会来着。然后有个想法在我心中涌现:阿尔弗应该并不是想起了他昨晚说的话——当时的他看上去像极了被戳破了隐秘心事的小孩。




        莫名的,我松了口气,一种得意的情绪爬上心头,我很确定,阿尔弗雷德知道我在说什么。但,那又如何,我为什么要这样? ……恋爱使人降智,我无意识的想。过了一会儿,浑身一颤,老天,我在想什么?!我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连着自己的心思一起,我想,我可能喜欢阿尔弗雷德。




        但……但……我不知道,可我们不该是朋友吗?但是……

 



        我想不明白,索性先不去想它。不知道阿尔弗雷德又有着怎样的心路历程,反正吃完饭后的这段旅程我们好像又恢复了正常,一切都跟往常一样——阿尔弗话多且密,嘴就没怎么停过,而我也像平时那样怼着他,并像以往一样被挺轻地给了几拳。




        大概五点,我们上路回家。风不疾不徐又不肯停歇地灌进车里,我们在山路上颠簸,绿色的树影连绵地被我们甩在身后,太阳也一样。一路开着,山峦间的天空从浅蓝变成了暖橘。电台里乡村音乐舒缓悠扬,夹杂着二手吉普发动机的隐隐轰响。这个男歌手的声音很有质感,我想。余光瞥见阿尔弗雷德正侧脸看着窗外,风吹起他金色的头发,看起来蓬松极了,想揉一把。




        视线不禁又分过去一点,夕阳给阿尔弗雷德的脸庞镀了一层金橘的光,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张,弛。澎湃而柔软。我想吻他。




        我喜欢他,我喜欢阿尔弗雷德。这个念头无法抑制地涌出,我猛扭头,直视前方的路。醍醐灌顶,这个不恰当的词却最能形容我现在的状态——我突然醒悟觉得自己这一整天都像个智障,愚蠢至极。没什么好试探的,也没什么好纠结的,阿尔弗雷德是不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呢,他喜欢我,阿尔弗雷德喜欢伊万布拉金斯基。这就足够了。而现在,我想亲吻阿尔弗雷德,很想。




        我转过头去看阿尔弗雷德,猝不及防,和他看了个对眼。四目相对,我看到了他眼里没来得及收回的决绝。愣了一下,阿尔弗雷德却很快收回目光,他微垂了一下眸,抬眼,是一副痞痞的样子,我却觉得这底下藏着孤注一掷。他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嘿,我说,伊万……”




        莫名的,我就知道了他要说什么。嘴在我的脑子下指令前张开打断了他:“阿尔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了一句话吗?”




        “我大概犯法了。”我微微笑了一下,转头重新看向路面,在后视镜里看着阿尔弗雷睁得很圆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在这胡言乱语, “而现在我要拉你陪我一起……”




        我又笑了一声,有些语塞。沉默了一下,我有些自暴自弃地踩了刹车。这会儿路上连一辆别的车的影子都没有,只有我们这辆破吉普,车载音乐里的男中音放声歌唱,马达轰鸣。周遭安静极了,只有落日温暖的光从山边远远地静静地抛过来。我转向阿尔弗雷德,缓缓地靠近他,那光让他的唇更红了。




        “我要吻你了阿尔弗雷德。”我缓缓地说,有些口干舌燥,“……你,要当我的共犯吗?”




        阿尔弗雷德一直愣在那,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我,我能看见他瞳孔中我的缩影。我从没觉得等待的几秒钟这么漫长。我死死盯着那双蓝色的眼睛,神游天外地异想天开觉得自己都可以数出那金色睫毛的数量。只是短短几秒钟的屏息,我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我已经决定要不管不顾不再等直接强上了,却听见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同性恋犯法,布拉金斯基。”他的声音有些哑,说的是我问他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话。这回换我愣住了。然后,我看到阿尔弗雷德凑上来,眉眼含笑,勾着唇角。




        盘曲的空阔山路上,我们在漫天彩霞中接吻。





——END——


小剧场:

某沫:你们那时候同性恋可是犯法啊,你们真的一点犹豫一点挣扎都没有的嘛?

阿尔弗雷德,伊万:可是,有亚瑟啊。


让我们一起说:谢谢原不良(bushi)






——— 手动分割线 ———

嗯,毕竟还没写到的结尾才是我写这篇的初心,于是我反悔了决定让fin变tbc。(你…

后文点我:https://qingnuan68505.lofter.com/post/4c08b388_2b4e1bb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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